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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者王侯败者寇”向来是中国人评价一个人的标准。这样的标准具有某种实用而又现实的意义。同时也无比强大的证明了所谓中国人的聪明。这样的聪明很多的时候体现的是一种文化上的麻木和冷酷。这样的麻木和冷酷无论是在知识阶层还是在草莽百姓中,都表现为一种矛盾的对立。就像《孟子·尽心上》所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无论是评价别人还是对于自身的的要求,中国人普遍的在遵循某种原则,这种原则就是做人的原则。所谓“人”是做出来的,做好人、做坏人;做善人、做恶人;不在于你自己心里想怎么做,而在于别人怎么评价你。别人的评价是你做人的标准和规范,哪怕你做的时候,心不甘情不愿,也会让自己竭力做得让别人满意不至于说闲话,体现出一种合群的性格特征。这样的性格特征对于芸芸众生来说的确是一个有效的策略,是一个可以保证不会让自己吃亏的聪明选择。会做人,就会让自己获得某种所谓的便利。有了便利的期待,所谓的原则也就不成为原则了。那么人生的一切都是过眼烟云,如张艺谋的早期电影《活着》所表现的人间沧桑——“好死不如赖活!”

 鲁迅曾经说过:“悲剧是把人间最美好的东西撕开了给人看。”可是,很多时候,在古代中国人的审美观念里,是没有悲剧人物的位置。而有的却是从一位女子的口里传出来的:“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豪言。这样的豪言是中国历史长河中的明珠,是所谓英雄气概的宣言,却也是中国男子眼里所谓的:“自古佳人多命薄,闭门春尽杨花落”的酸腐。而在酸腐和豪气的对比中,自来都是女子的悲壮应对男子的软弱。从虞姬到柳如是,女子的一腔柔情从来都是付之英雄,不见英雄。

 

台湾导演魏德圣相信:“男人是浪漫的動物,都在創造歷史;女人是理性的動物,都在承擔歷史。”据此他创作了一部史诗般的电影《赛德克·巴莱》。所谓史诗,是英雄人物的传说,是英雄人物的赞歌。英雄是一个稀有的品种,英雄创造历史,也成就历史。英雄的位置通常都是在战场上,只有战场上的悲剧人物才被称作英雄。如荷马史诗中阿喀琉斯和赫克托尔,都是英雄的代表,是英雄的完美体现。英雄悲哀的不是生命的死亡,而是自己无法为保护家园丧失的能力。英雄的悲剧不是性格的缺陷,而是命运不得不的选择。

《赛德克巴莱》讲述的是1930年台湾在日本统治时期,原住民赛德克族马赫坡部落因为不满日本总督府的压迫,在部落首领莫那鲁道的带领下,利用悬崖绝壁的有利地势与日本军队抗战的过程。这样的一个抗战过程不仅涉及到外族的入侵,殖民与被殖民的冲突,也涉及到本族的自相残杀,血腥野蛮。对赛德克族人来说,除了文化的冲突带来的不适应,经济的落后带来生活方式的改变,在自己的生存空间里能否有随心所欲的自由,都让赛德克人面临一场关于生命灵魂的选择问题。

人生为什么?人生的意义何在?从信仰上来说,对于生命的终极选择,就是人生的全部支撑,人生的意义就是为了达到这个生命终极目标而做的种种努力和追寻。对于赛德克族人来说,手上要沾上猎杀敌人首级的鲜血,成为英勇的战士,才会获得资格踏上通向祖先灵魂的彩虹桥。而对于日本人来说,先进的教育,科技的发达,能源的开采使用,学校、医院、铁路、商店的建立都是先进文明的秩序,是获得统治权利的优势,是作为人的骄傲。在现进与落后的比较之间,在文明与野蛮的判断之中,爆发的也许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场关于人的尊严问题。如电影中莫那所说:“如果你的文明是叫我们卑躬屈膝,那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野蛮的骄傲!”

恰如人类历史发展进程中种种的史实表明,所谓文明的发展从来都是伴随武力的征服,文化的消亡,秩序的重建,还有人性最原始的冲动——生存的危机带来的改变,很多时候,改变的仅仅是生存的方式,生活的观念,但是人的血性却是无法改变:一如史诗传说中的英雄塑造着人们的理想期待,灵魂的不朽在尊严的骄傲中获得永生。

《赛德克巴莱》中夹杂在原住民和日本人之间的两个冲突人物,花冈一郎和花冈二郎本身是赛德克人,却因为接受了较高的教育,成为日本人的警察和赛德克人的教师。在族人与日本人之间,他们的身份是模糊的,他们的选择是无奈的。在最后的战斗中,花冈一郎以日本武士道的方式携妻儿切腹自杀,花冈二郎则以赛德克族人的传统方式自缢于巨木之下。他们的矛盾是花冈一郎以赛德克人达奇斯的身份发出的疑问:“头目,被日本人统治不好吗?我们现在过着文明的生活,有学校,有邮局,不必再像从前一样得靠野蛮的猎杀才能生存。被日本人统治不好吗?”
生命的尊严是生存还是忍受?如同一个悖论,在赛德克人的选择中开始发酵。男人的决定,女人的跟从抑或劝告都让这样的一段历史成为过去。过去之后的是回顾,是反思,人到底该怎样活着?活着又有什么样的选择呢?

莫那鲁道,是年轻时依靠实力获取领袖地位的马赫坡社头目,虽然智勇双全,但是三十多年来却在隐忍和屈辱的感受中见证日本殖民下的文明和苦难,深知这是一场具有灭族危机的战斗,日本人比森林的树叶还要繁密!比浊水溪的石头还要多!但我反抗的决心比奇莱山还要坚定!”为了灵魂的自由,选择了血祭祖灵。
塔道·诺干荷戈社的头目,莫那·鲁道的好友,是高山初子的父亲,在开始,为了保护族人不被灭亡,选择了忍受,但是最后却在战争前线,成为第一位殉难的头目。
达多·莫那和巴索·莫那作为莫那鲁道的儿子,是英勇善战的斗士,他们被父亲压抑着反抗的动力,和族人一起积蓄追求自由的力量,直到最后的死亡。达多莫那回绝了妹妹马红莫那的劝降,带领最后的五六名战士自缢于山中的巨木。巴索·莫那在战斗中身受重伤,由族人为之斩首,以激励大家的继续战斗。
比荷·沙波和比荷·瓦力斯是赛德克无畏青年的代表,他们都选择了战斗到最后的时刻。
……
同样作为赛德克人的另一个头目:道泽群屯巴拉社的 铁木·瓦力斯,因年幼的时候与莫那鲁道发生冲突结下世仇,在雾社公学校的大战之后,走上了与族人背叛的道路。诚然,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驻守屯巴拉社的巡警小岛源治,是雾社少数对原住民态度友善的山地警察,与屯巴拉社原住民一直保持友好关系。但是,这样的友好也在双方的激战中变成了一场复仇之战。
赛德克人曾经是不杀妇孺儿童的,但是在最后的行动中未能遵守自己曾经的信条,文明的日本人小岛在妻儿被害之后,同样走向了自己初衷的反面,开始坚定执行绞杀赛德克人的武装行动中,没有任何的犹疑。
日军的总司令少将镰田弥彦,在愤怒中要活捉莫那·鲁道,不惜动用惨绝人寰的生物武器。
……
在反被殖民的战斗中成长的少年巴万·那威,崇拜莫那鲁道,成为保卫赛德克人的少年领袖。
妇女儿童一直被认为是战场中的弱者,面对生存的危机,一部分赛德克妇女以一种更加无所畏惧的行动选择了死亡,给她们的男人留下战斗的实力和勇气。
……
选择是命运的安排,还是个人意志的体现?没有标准,没有答案。大地在哀歌,生灵被涂炭。现实与想象从来不分彼此。不同于电影《阿凡达》里的选择。地球人在相互的残杀中,为了利益,最终走向了别的星球。在所谓武力的入侵中,科学技术的发达,人类想象力的无限延伸,给宇宙,给人类的生活都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改变。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现实所谓文明与野蛮的冲突中丧失。在未来的想象中,现代社会的发展也同样以一种悄无声息的方式,改变人们的观念,改变人们的生存方式,挤兑人们的生存空间。只是,在失去尊严和自由的同时,看不到了血腥。历史载着人类,继续飞驰,科学、技术替代了脉脉温情,金融、商业托管了悠悠情思。男人和女人不再沉浸在保护和被保护的史诗巨片中,新的世界,新的挑战正以不同的方式改造我们人的大脑。让我们对理想社会的期待,美好生活的向往,永远成为一个梦,一个永不放弃的追求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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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墨

陈墨

18篇文章 7年前更新

追寻生命存在,享受生活,学习艺术,开启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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